神經世界．神經醫師

How are you? 這是國中英文課本, 開門見山的第一課

也是在英語系國家每天見面的第一句話

無論是同事同學, 服務生收銀員, 公車司機櫃檯小姐, 不管認識不認識

總是這樣開場:

A: How are you?

B: I'm excellent ! How about you?

A: Good ! 

所以不怕尷尬沒話講, 這樣一來一往已經講了三句話了

美國人一向坦率直白, 有話直講, 每個人都問我 How are you? 

是真的關心我過得好不好嗎? 連送貨大叔都這麼貼心嗎?

但是如果我今天心情不好呢?

男朋友劈腿我最好的朋友, 上班擠不進地鐵, 剛踏進醫院就被叫去急救

家屬無法接受病情惡化指著我的鼻子痛罵

心情差到極點, 這時候我可以回答 horrible 嗎?

這個簡單的問題在我心中打轉了好幾年(不知道有沒有人像我一樣鑽牛角尖的呢?)

直到到了Memorial Sloan Kettering Cancer Center (癌症專科醫院)

才徹底解答我心中的疑惑

Ketty 是個乳癌轉移到腦部及骨頭的病患, 經過數次化療及放射線治療, 仍無法控制癌細胞擴散,

她全身虛弱無力, 只能坐在輪椅上, 因為腦幹受到影響, 還曾經昏迷

現有的醫療都無法幫助她, 只好轉介她到居家安寧療護

使用大量的嗎啡控制她的疼痛

在診間中看到她乾枯的身軀斜傾在輪椅中, 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曾經美麗的女孩, 即將殞落

我輕輕地問她: How are you ?

我原本預期她會回答很糟糕, 癌細胞侵蝕著身體各個器官, 能多好呢?

Ketty 回答: I'm fine. Just feel painful when moving around. (我還好, 只是移動時有點疼動)

過去一年 David 不斷地跟腦部淋巴瘤對抗, 他積極地接受化療, 也獲得良好的控制

這一天他帶著全家五口一同來到診間, 一家人說著下個月去加州參加女兒婚禮的計畫

David 預期這只是另一次穩定的追蹤, 當主治醫師在螢幕上指出腫瘤擴大的範圍

David 忽然面無血色, 直衝洗手間, 將自己反鎖在裡面, 直到幾分鐘之後才緩緩步出

主治醫師焦急地問: How are you ?

David回答: I'm ok. What can I say? It's not something I expect. (我還好, 我還能說什麼呢? 這不是我預期的結果)

我這才理解, 原來在最糟的狀況中, I'm fine or I'm ok, 已經是美國人最隱晦的講法了

除非是最親的親人或朋友, 才會直接回答負面的抱怨, 不然都還是禮貌性的回答I'm fine or I'm ok

接下來才會陳述心中的想法

這也更佩服美國人天性樂觀到極點

每天朋友互道再見會說 Have a nice day

小孩考試不及格, 老師仍會說 You are fantastic.

連癌症末期了, 都還是向正面看

這也牽涉到語言學及文化的層次

一般生活中, How are you? 並不是照字面上去解釋, 問者想真的了解被問者好不好

而是文化中普遍用於打招呼的方式

合乎禮節的回應即是正面樂觀的回應

文化沒有奇不奇怪, 只有適應不適應而已

等一下遇到身邊的人, 就主動親切地問聲: How are you?

並且有精神的回答: I am wonderful.

這也是有自信的展現呀!